屠龙战 跨服战

屠龙战 跨服战屏幕暗下去了。不是那种温柔的、渐暗的熄灯，而是像被人迎面揍了一拳，视野猛地一黑，只剩下耳麦里自己粗重的喘息。紧接着，地平线那头亮起了两点骇人的红光，由远及近，带着大地沉闷的震动。是它，“烬灭之翼”莫德凯撒，这老伙计——或者说，老怪物——又来了。说真的，每次见到它那遮天蔽日的骨翼和燃烧着深渊之火的眼眶，我握着鼠标的手心还是会忍不住冒汗。这感觉，熟悉得让人有点无奈，又带着点病态的兴奋。等待它刷新的那几分钟，才是最难熬的。世界频道里早就炸开了锅，各种口号、战术安排、还有纯粹发泄式的怪叫，文字滚动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。你得学会在这种信息的洪流里，精准地捞出对自己有用的那几句，比如“东三区，治疗缺口大！”或者“小心地上的黑水，踩上就完蛋！”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躁的、混合着泡面和能量饮料的味道，我猜，此刻在电脑屏幕后面，成千上万个像我一样的“疯子”，正拧着脖子，准备投入这场注定伤亡惨重的狂欢。战斗开始的瞬间，反而安静了。不是真的安静，是那种极致的嘈杂反而变成了一种白噪音。技能的光效像节庆日的烟花，但比烟花致命一百倍，绚烂地炸开，又伴随着角色倒下的灰白图标。巨龙每一次挥爪，都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，前排的战士像保龄球瓶一样被扫飞出去。你能清晰地听到它喉咙里酝酿吐息时那种令人牙酸的“滋滋”声，然后，一道扇形的火海便吞噬了一切。躲不开的，真的，反应再快也没用，那种范围的攻击，纯粹是看命。我见过太多队友，上一秒还在奋力输出，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具焦黑的“尸体”，只能在频道里打出一串省略号。最要命的，还不是这头龙。你知道吗？是“自己人”。跨服战的意思就是，你永远不知道和你并肩作战的是何方神圣。有时候你会遇到那种神仙队友，走位风骚，意识超群，在你快空蓝的时候恰到好处地给你补上一口，让你感动得想隔着屏幕给他个拥抱。但更多时候……唉，你懂的。总有些家伙，像是来观光旅游的，打着打着突然停下来截个图；或者就是纯粹的“坑货”，引到不该引的小怪，把整个团队带入绝境。你能怎么办呢？骂他？时间来不及，也显得你没风度。只能咬着牙，把本该由他承受的伤害，自己硬扛下来。这种时候，你会觉得，那条龙反而单纯可爱得多，它的目标明确极了：干掉你。而你的“战友”，心思可就难猜了。我印象最深的一次，是在“陨星之地”那张图。当时我们几个散人玩家，加上一个貌似挺靠谱的外服公会团，好不容易把龙的血线压到了最后百分之十。胜利在望，气氛却紧张得能拧出水来。大家都知道，这是龙最疯狂、也是最容易团灭的阶段。果然，它飞上天，开始召唤流星火雨。场面瞬间乱成一锅粥，人人自危，各自逃命。就在我狼狈地躲开一颗砸向我头顶的火球时，瞥见不远处，一个别服的法师因为施法后摇，僵在了原地，眼看就要被下一颗流星砸中。那一瞬间，我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。手指比意识更快，我的角色一个不算熟练的侧滑步，硬生生把他撞开了半步。就这半步，救了他一命，而我自己的角色，却被火球的边缘蹭到，血条瞬间见底，屏幕变成了危险的暗红色。我心想，完了，这波亏大了，逞什么英雄啊。结果你猜怎么着？那个法师愣了一下，回头看了我一眼——游戏角色当然没有表情，但我感觉他愣了一下——然后他居然没有立刻跑开，而是停下脚步，飞快地吟唱了一个短到极致的小治疗术，把我从死亡线上稍微拉回来一点。就靠着这点血量，我撑到了下一波治疗雨的降临。那一刻的感觉，真的很奇妙。我们甚至不属于同一个服务器，可能这辈子在游戏里也就见这么一次面，连句话都没说过。但在那片毁天灭地的火雨下，那一个小小的、近乎本能的互助，比后来推倒巨龙、捡起装备时系统弹出的金色大字，更让我觉得热血沸腾。这大概就是跨服战最迷人的地方吧，你永远不知道会遇见猪队友还是神对手，但也可能，在绝境中邂逅一种不讲道理的、短暂的信任。屠龙成功的那一刻，服务器会卡顿几秒，然后欢呼声才会像迟到的潮水一样，通过各种语音软件涌进来。累，是真的累，感觉身体被掏空。但看着躺在地上的巨大龙尸，看着周围那些残血的、名字各异的角色，一种荒谬的成就感会油然而生。我们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陌生人，竟然真的靠着一股乱糟糟的蛮劲，完成了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。所以，下次“烬灭之翼”或者其他什么大家伙再刷新的时候，我大概还是会一边骂着“真是活受罪”，一边默默地检查好药水和装备，传送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集合石。你说这是图个啥呢？也许，就图那烟火绚烂下，短暂而又真实的并肩作战吧。毕竟，屠龙是目标，但和谁一起屠，过程中的那些意外和感动，才是真正让人上瘾的东西。